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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是随性所至,随意向而跳跃的艺术。它既不同于只跟眼睛对话的“纯视觉体验”,也不同于表现“乌有”的即兴艺术,不能懦弱地表现传统规范和重复个人的经验,而应当努力发掘和激扬自我本性中还不曾充足的活力,使生命的存在得到升华。那么,书法创作在当代具体的表现形态是怎样的呢?
一、“新”之崇拜
“在光怪陆离、熙攘纷沓的现代思想文化面前,人们对传统的热情和感受已变得稀薄,既不习惯,也不满足于曾经自给自足的封闭式思维,以及逐渐远去的虚幻理想,开始注重实际和眼前。于是出现了标榜在艺术进步历程中占的一个“新”位置的——现代书法创作艺术品。其全部价值和全部意义在于一个“新”字,在于它为过去或同时代的艺术品提供一个“新”比照和“新”坐标。
我们并不否认创新,可是囿于闻见,耽乐于视觉美感,终究是不行的。“书法史不是由于某种字体或某种象形的成分,而由于书法形式的不断变化,由于这些变化几十个世纪以来不断对民族心理所发生的作用,才在文化史上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如此深刻地与各个时代的精神生活联系在一起”。一旦离开艺术进步史的坐标线,一件现代艺术品的确什么也不是,一钱不值。
二、“形式”的改变
现代生活要求书法家用线条当作精神生活的主要手段,由于在文辞方面知识的匮乏,习惯的创作方式和创作心理使“程式化”成为书法艺术中的普遍现象,书法创作往往成为一种近于抄录的劳动。于是人们开始从其他的方面着手书法创作,试图脱离这一尴尬境地。借用相关、不相关艺术的、非艺术的理念及技法的事件和作品屡见不鲜。一时间书法、绘画、装置、工艺被混淆,非传统风格大肆弥漫,美术化的印记,使书法艺术产生了异化倾向——“文字画”、“中国画式”、“日本式”、“现代式”等书法样式相继出现。他们或是改变古文字形体,组成预想的图形;或是参照中国画的构图原理,采用变形字体与怪字、象形图绘字相结合的书画合一的剪裁嫁接;或是照搬现代日本书法中少数字、墨象的形式;或是受西方思想、观念、文化的刺激借鉴当代美术创作与研究进行模糊式探索。
三、“科学”的运用
在当今由于西方绘画理念的介入,以及书家个人感悟等诸般因素的影响,当代的书家们对于书法领域“动能感觉”的崇拜中,往往将书法的主题(汉字)形象破坏化和符号化。虽然这样更接近书法的抽象空间(在二维性的平面中,努力寻译书法线条的透视深度)。但此时的书法艺术更多的是在人们的视网膜上起到纯视觉的作用,成为视觉景观。虽然在“纯视觉的体验”过程中,也能激起创作者和观赏者的情绪和唤起联想,而书法精神方面的作用却荡然无存。于是人们开始反思,将经验性的描绘转为科学性的纯结构分割,过去需要多年、个人解决的问题,现在是以工作室的方式进行集体攻克。创作不再是个人事件。人们从书法作品中复杂的形状的平面,感知到了体积的能力和存在。对于古帖的研习目的性加重。由最初的学习单个字的结构,演变成为对字的记忆般的掌握,对局部或通篇的理解和剖析。过去对一个创作内容(文辞)的多次(复制形式)仅仅是对于上一次不满意的重新制作,变成了今天对此的细节推敲,一字一画逐个斟酌。感性、理性的交替使用,在数字和比例中复原经典,开创新篇。
四、“功用”的转变
对于书法工作者来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形成了一种奴性的、被动的创作状况。一切的创作冲动、创作目的及创作原动力皆来自于展览。展览由过去的兴之所致、信手涂鸦的恬静创作方式变成了令人斗志昂扬、激情澎湃的非个人行为。这是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不曾有过的创作行为方式(纵观书法发展进程)。书法成了几近于体育竞技的方式,为了创作而创作的有意识状态。脱离了过去的仅仅为了文辞抄录的书法低级创作形式。对于同一文辞的多种体式及形式,包括材料运用、墨色调节等方面的不同创作实践是古人所不曾有过的。文字在脑中无法节制地流淌出来,形式在眼前如电脑画面般地来回映动。由理性变成了感性行为。创作冲动大行其道,情绪空前高涨大有势不可挡的阵势。作品中字里行间流露的潜意识一跃变为了意识御动行为。创作是为了发泄和记录、凝固情绪波动的瞬间。创作冲动占用了作品的大半,成了情绪的泛化。
通过上面的简略介绍,对于当今的书法艺术的创作诸多情况我们已经知道大概,无论是在书法的纯艺术的审美意识比较稀薄的古代,还是在具有严谨的理论倾向为支撑的今天,书法创作都是一项蕴涵丰富、无比艰难的事情。古典主义作为传统对于当今书法创作的影响是不可抗拒的,其不可动摇的地位已经绵延千载,并终将继续下去。而时代和个性因素却是可变性极强的。如何拿捏这个度是需要智慧和勇气的。
书法作品所反映的审美趣味、书写技巧、心理状态都是通过创作得以显现的。所以我们要向传统问寻,从前代取用笔法,丰富用笔的空间形式。虽然期间不乏困难,但我们可以如先贤们一样在生活和自然现象中获得灵感和启示。
艺术理论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只能在一定历史阶段相对适用。书法定义也只能是相对的,它必将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修正。所临之遥不可及,所用之不尽心意,所惑之无处可发构成了今天我们整个创作过程的全部内容。但我们无怨无悔,我们终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