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学为中心”的现代诗教学
林爽浙江省温州市瓯海区教师发展中心325000
现代诗是情感的艺术,是心灵的艺术,是心诗。读现代诗,使我们沉醉在诗歌波澜起伏的情感河流中,与诗人的情感共律动,而且能从诗人独特的言语背后,发现读者(学生)独特的“自我”语言与“自我”情感。现代诗不仅是诗人的“心诗”,同时是读者(学生)的自我的“心诗”。由此,学习现代诗更要发挥学生主体,让学生不仅仅发现诗歌中诗人的语言,更要去发现诗歌中“自己”的语言,并由此发现“自己”的语言背后“自己”的情感。当然,语言无疑是破解现代诗的唯一密码。正因如此,我们要善于引领学生去发现现代诗语言特殊的言说形式,从而发现那些特殊言语形式背后隐藏的纷繁个性的情感。
一、读出“不说话”的语言
现代诗中有很多留白之处,等待我们去发现。留白就是“不说话”的语言。这些留白构成了诗歌的跳跃性,抓住诗歌这些跳跃形成的留白,进行想象、填补、还原、感悟,就是一种读诗的方式。虽然“不说话”,但是情感无穷,“不说话”的情感或如大海般汪洋恣肆或如小溪般涓涓而流。现代诗以“不说出”来代替“说不出”。“不说话”的语言给了诗歌以新的生命,这将刺激读者对诗歌进行“自己”的创作,正如王尔德所说:“作品一半是作者写的,一半是读者写的。”比如《我爱这土地》中“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与“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两句中的省略号。黎明时美好的画面给予了我们无尽的情思与遐想,那是所向往与所憧憬的无穷无尽;“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对国土的热爱岂是“深沉”二字能够表达得穷尽?
二、读出“不合理”的语言
现代诗的语言常常违背常理,打破和谐,往往是“不合理”的。所谓“无理而妙,富于别趣”。比如北岛的《无题》中,“只有那不肯围拢的石头,狂吠不已”打破了常规,“石头”与“狂吠”完全搭不上边,但是正是“狂吠的石头”,强力张扬了石头顽固到了疯狂。
诗歌的语言力求简练,多半是忌用或少用“的”字的,哪怕是自由诗创作,也有不少诗人害怕“的”字一多,会拖泥带水,冲淡诗味。也同样是在《我爱这土地》中,“这永远汹涌着的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的吹刮着的激怒的风”这几句,“的”字很多,显得冗长拖沓,不合常理。在反复指导学生朗读时,学生感受到越读到后面语气越加重,情感越强烈。与此同时学生也慢慢体悟到,在所描写的对象前面加上大量的形容词和修饰语,能够展现对象的神采风貌,形成一种特殊的立体感和雕塑感。一个个“的”,越读到后面,便感到情感越是一层层地加深。《我爱这土地中》“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一句也是用重重叠叠的修饰语才表达出“黎明”的无限美好与对“黎明”的无限向往。
余光中《乡愁四韵》中,“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诗人逆常悖理不说“红海棠、白雪花、香腊梅”,而偏说“海棠红、雪花白、腊梅香”,匠心独具,其用意在于强调海棠之“红”、雪花之“白”、腊梅之“香”,并由此层层联想,由此及彼,将抽象的乡愁感受具体化为沸血的浇痛、家信的等待、母亲的芬芳。
不合理,实则奥妙无穷。正如瓦莱丽所说的:“诗人作诗的目的就是注意使诗意从死灰里复燃,能使它千百次仍如初始一样。”
三、读出“不合法”的语言
语法的搭配必须符合一定的规则,但是现代诗的语言又常常是“不合法”的,即不遵循固有的语法规律。诗人常常不自觉地打破语法规律,创造出新的语言。诗歌的语言越不符合语法的规律越有生命的张力。同样在《乡愁四韵》中“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红”不能用量词“张”来修饰;“白”不能用量词“片”来限定;“香”不能用量词“朵”来衡量。这不合法的几个量词,因为搭配的反常反倒愈加显现诗情浓重,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能让人咂摸出乡愁的浓烈、纯洁以及对故土的神往,正所谓是“于不合法处抒诗情”。
四、读出似“平常”实“情重”的语言
现代诗中有一些看似平常实则含义浓重的词语,这些词语往往会被我们忽略,要引领学生发现这些词语并体味这些词语的深味。比如《我爱这土地》中,“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也”与“应该”两词看似平常,却体现出喉咙虽已嘶哑但却依旧歌唱的惨烈,体现爱国是使命是担当的决绝。
此外,在学为中心的现代诗教学中,特别要注意教师的教学方法与教师的角色变化,要做到“显隐有度”。
首先,教师要善于“隐”。即要善于做一个“隐身者”,要善于、甘于长时间地站在学生的身后,引领学生发现语言背后的情感。不是生拉硬扯,引导学生发现教师所发现的语言或情感。要善于设置情境、善于铺垫、善于点拨,从引领学生发现教师的发现,转变到引领学生发现学生自我的发现。尤其在诗歌解读出现争执扰乱时,要尊重学生的多元体验。
比如《我爱这土地》“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一句中“嘶哑”一词的感悟。在诵读后,有学生理解为可能是无能为力了,因为这只鸟唱了很久,但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它的嘶哑看出它无能为力。还有学生理解为,可能是竭尽全力,不管到什么时候,即使嗓子嘶哑了,只要有一口气,都要继续歌唱下去。歌唱到“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要腐烂在这土地里面……”也要和这土地同在一起,生死相依。诗歌是诗人的歌,但一旦诗歌进入了阅读的视野,它又同时成为“我”的歌,即学生自我的“歌”。“我”的气质势必影响“我”对诗歌的理解。因而对同一诗歌的解读,难以达成共识,课堂中出现不同的解读不足为奇。这时,教师过多的讲解和矫正,反而容易割裂诗歌的美感。不如在没有知识性错误的前提下,尊重多元解读,“隐”在学生背后,让学生各自“抒情”,留下想象的自由。如此,既尊重学生多样化的体验,也成全了诗歌的朦胧艺术。
其次,教师要适时地“显”。所谓“显”,即教师的引导。教师的引导要合理要抓对时机,即“相机诱导”(叶圣陶语)。导,要导向情感的深处与思维的开放处。学为中心的现代诗课堂中,不是不要教师的引导,只是教师的引导不是牵引,而是善于找到诗歌情感的生成点与发散点,让教师引导学生走向情感的深处与思维的发散点,发现与表达“自己”的情感与言语。
(1)情感阻塞时,诵读引路。现代诗语言凝练,结构跳跃的特点,常会让学生在读诗过程中注重于字词的机械化赏析,割裂了诗歌的深刻情感,对诗歌的音律美没有敏感性。这时,教师们要时时提醒学生诗歌是声音的艺术,它的魅力是和节奏、韵律结合在一起的,所以新诗教学中要特别注重朗读。而教师的身体力行示范是对学生最好的诱导。像《我爱这土地》这类诗歌,它所承载的厚重情感,学生往往无法深刻体会。教师在教学中就可以用自身饱含深情的朗读,调动学生的情绪,带动学生的朗读。通过范读,让学生领悟诗歌世界中那优美的风景,动人的故事,感人的情怀。
(2)理解错误时,随误修正。诗歌大量运用反讽、隐喻手法,学生在鉴赏时出错是难免的。这时,教师一味粗暴地打断、干预、否定、纠正,将是课堂的灾难。因为“学生的错误都是有价值的(布鲁纳语)”。如果教师能敏锐地意识到错误中的可能性“价值”,这些经过思考后错误的答案,恰是学生最朴实的思想最真实的暴露。这些“错误”中往往隐藏了某种合理的成分,甚至是一种超常的解读。当“错误”呈现出普遍性态势时,教师若能及时调整教学思路,以顺应学生的理解水平,将弥补课前学情分析不足带来的教学缺陷。若“错误”仅是个别学生表达上的偏离,那教师顺着该学生的“错误”思路,激活隐含着的“合理”成分,不仅能使他自我纠误,并体验到纠正、提升后的学习成就感。
(3)似懂非懂时,比读启发。“诗歌语言是悖论的语言(布鲁克)”,诗歌的语言需要破译,破译这些语词正是真正理解诗意,进入诗情的密码。然而对学生来讲,常夹带着似懂非懂,似通非通的感觉。此时,可借用其他的文本或词语,通过比较启发学生揭开字词的真相,除去情感的蔽障,开启思维的豁然开朗之境。比如可以把《我爱这土地》中,“然后我死了“中的“然后”换成“最后”,把“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中的“嘶哑”换成“嘹亮”,进行比读感悟。
现代诗教学,教师只有在启发之际瞅好“时”,在显隐之间把好“度”,方能领着学生在诗歌的海洋里,尝试着“用思想垂钓思想,用诗情召唤诗情,用文字诱引文字”,最终读出“自我”的语言,读出“自我”的情感。
注:本人论文《散文教学内容的选择》曾发表于上海教育科研,并被人大书报资料中心《初中语文教与学》刊载,并有多篇论文发表全国、省市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