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欣(哈尔滨师范大学,黑龙江哈尔滨150088)
摘要:唐代社会儒释道三教合一,因此士人的思想深受其影响。本文从唐传奇入手,进行分析,围绕命定论、出世观等方面探讨士人们在求取功名的过程中,如何借助宗教思想寻找心理平衡。
关键词:人生观;命定论;出世;隐逸
唐代社会儒、释、道家盛行,这些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唐代文士的人生观,其中影响最大者当属儒家,但同时佛、道思想在文士中的影响不可小觑。宗教的传播,影响了士子在精神层面上的追求。科举制度的产生,给予大众一个登科仕进的机会,但也因为科举的产生,大部分士子在人生道路上遭受严重的挫折宗教的存在,给予了他们在挫折后精神上的藉慰,提供他们精神寄托的空间。此篇主要探讨唐传奇中的士人们在求取功名的同时,如何借助宗教思想的概念,寻找心理上的平衡。
1命定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们乐天知命,顺从命运的安排,这在当代看来,非常不可思议,但是在古代,却支配着大多数人的思想。当理想被现实摧毁时,以此作为自我解脱的一种方式。唐代科举制度开始后,命定论也开始带有科举的色彩。唐代士人在失意的时候,相信命运,认为科举及第与下第,都是命中注定。唐代流行的小说都带点宗教思想的宣扬,劝人相信神明的力量,和上天的安排。命和禄,是决定人生的重要条件。《幽怪录·郭代公》中主人公郭代公开元中落地,游学四方,遇见妖怪娶亲,在救人的过程中,有紫衣吏人和黄衣吏人称他为“相公”,因此他相信自己必将出将入相。小说篇末“公之贵也,皆在大官之位。事已前定,虽生远地,而至于鬼神终不能害,明矣。”人生命运皆以被事先安排,如果命贵,任是鬼神也不能伤害。薛鱼恩《河东记·韦丹》写江西观察使韦丹,四十有余,举五经未得,偶然救了一只大鼋。当时有一位擅长占事但行为古怪的葫芦先生,韦丹便前去问卜。后在葫芦先生和大鼋的帮助下,获知自己定会登科入仕。韦丹后来的人生际遇果然与大鼋所说吻合,丝毫不差。大鼋贵为神龙,也仅能告知运程,而无力改变。科举制度的苛刻与现实的残酷,让大部分的文人屡遭挫折,失意仕途。小说的命定论思想,让文人在坎坷的科举路途中找到了自我慰藉的方式。古人相信命定论,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般很难改变。一个有命无运的士子,是不可能登科及第的;但相对来说,一个人有禄无命,也注定了他的生死,无法享受禄位。《定命录·车三》中车三为已经进士及第,等待注官的李蒙卜相,认定李蒙命中没有仕进食禄,但是时人均不信其所言,后李蒙在曲江舟上被水溺死,终于验证了车三所言。古人相信人的面相、手相会透露出人的命运,李蒙难得科举及第,刚授予官职,却突然溺死在曲江里,其面相也的确透露出他无食禄的命运。小说的命定论,基本上给当时文人精神上的慰藉,个人未能金榜题名并非因为自身才华所限,而是命中没有官禄。这种“命定论”的思想带有一定的宗教目的,但不可否认士人的坎坷科举历程、无奈的人生经历以及无法掌控个人命运的悲凉,是促使此类小说的繁荣发展的根本原因。
此外,命定论中,还有一部分关于科举梦的说法,如赵自勤《定命录·潘》中潘在开篇很清楚就说明,出身得官,必先有梦。他与赵自勤登科及第以后等待授官,但一直都没有消息。直到潘作了梦以后,官职也授下来了,而且所作的梦跟现实场景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又如《定命录·樊系》中也有类似的梦境,樊系在科举及第前一年,就已经梦见自己与其他二十五人一起登科及第,无论是榜头还是其他,都跟他及第的那一届没有区别。潘与樊系两人的梦境最终都在现实生活当中得到了印证,且丝毫不差。另外,这种借由梦境透露出士子们对科举的追求,实际上也像梦境一样虚幻飘渺,无法触及,所有都希望美梦成真,但也仅限于希望。
唐人小说中对于命运的宣扬深受当时社会的命定论思想的影响,而科举制度的出现,也赋予了传统命定论以新的色彩与内容。命定论只是文人科举失败后的一剂自我抚慰的良药,是个人失意人生中逃避现实的避难所,因此命定论根本就阻挡不了文士们参加科举、进入仕途的脚步。从另一个角度看来,这一行为也能消减士子们科举落地后心理伤害,在残酷的社会现实人生路上能够继续前行。
2出世——隐逸心态
道家、佛家主张出世,通过出世这种行为完成人生自我解脱,达到修炼的境界。唐人小说映射了唐代士人在佛道二教的熏陶下,一方面受出世思想感染,希望能够通过宗教修炼达到成仙、成佛的目的,实现生命终极解脱,但另一方面却依然是遵循着儒家观念影响,主张通过建功立业,入朝为仕实现个人价值最大化。
沈既济《枕中记》中的卢生,就是其中代表,他历经科举考试,仕进失意,以道教出世思想作精神寄托。卢生偶遇吕翁,因枕入梦,在梦中娶五姓女,金榜题名,出将入相、建立功勋,破敌数万,锦衣华服,高朋满座,子孙荣耀,是士人理想人生的写照。梦里人生虽如意,却不平坦。他在边疆锋芒大露,引得嫉妒,谣言四起,害其遭贬。后又获重用,又被害。如此反复,生活越如意,几经磨难,他在梦中数度求去,却被婉拒,唯有如履薄冰的生活。在这部小说里,儒家的入世和道佛的出世思想的交战表现得最为明晰。在梦中,主人公权倾朝野、荣华富贵,梦醒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场空。他入梦前蒸的黄粱,历经一梦尚未蒸熟。经历此番卢生顿悟,功名利禄不过是黄粱一梦,到头来皆是一场空。道家思想在卢生现实生活中成功压制儒家思想。虽然文章并未揭示卢生所终,但相信顿悟以后,必将放弃科举功名的追逐。《南柯太守传》中淳于棼的经历,在内容细节上虽有些出入,不过中心思想也是如此。入世与出世,显然而见是文士们自我纠结的两面,一方面期盼建功立业,实现个人抱负;另一方面,历经磨难、处处碰壁、郁郁不得志,不得已之下,只好通在梦境中寻找籍慰。文士们还是渴望梦中的生活,但渴望而不可得时,只好假借佛道思想开脱顿悟。在儒释道三家思想之间没有矛盾时,文士们愿意秉承三家思想之精髓为己所用,但一旦其中有所抵触,文士们还会以功名利禄为先,放弃成仙成佛之道。文士,毕竟受着科举制度的影响更为深远,科举已渗入文士们骨髓,成为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另外,在唐人小说中还常常出现另一种现象,那就是透过阴间仙界的赏识来说明自己的怀才不遇,空有才华却未能在人间及第入仕。《灯下闲谈·梦与神交》中的史松,试春官下第后,在外漫游,于武陵探访旧亲,碰上了当地阴间大王的赏识。大王知道他“足下怀才抱器,识礼知书,辄邀延”,适逢大王被封册,因此要求他作谢上帝表章。《集异记·卫庭训》叙说累举不第的卫庭训则是被任命为判官。史松与卫庭训的才华获得了异域高层的赏识认同,却在人间科考无望,显示出了文人们对自己才华的信心。这些小说但主要也表达了士子们对科举的不满,宣泄自己的满腹才华不受重用的苦闷。登科入仕对士子们来说,远比得道成仙来得重要,但现实生活中的种种挫败,导致了士子们被逼向宗教寻求慰藉,借由种种遇仙得道,鬼怪神说中得到解脱。
唐代佛道二家兴盛,但儒家思想道德伦理,依然深深根植于士人的心中。儒家学说虽表面上对唐代社会的影响并不显著,但实际上儒学影响着士人的道德评判标准和价值取向。道佛的出世思想,只是士人现实生活不得志的避难所,是文人们在仕途不顺的精神寄托,金榜题名,出将入相才是他们的终极人生目标。
作者简介:艾欣,女,满族,黑龙江哈尔滨人,哈尔滨师范大学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在读,现任黑龙江农业工程职业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