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宗贵（乐山师范学院美术学院，四川乐山614004）
中图分类号：J212文献标识码：A
说到中国的传统绘画，特别是山水画，大家总会想起“平淡天真”，“冲融淡泊”，“流连哀思”或“圆润舒缓”等状态或样式。这种与道、儒、禅三家哲学思想息息相通的审美特征直接影响了中国绘画上千年，当西方人用洋炮轰开中国封闭的大门时，这种建构在中国画家内心深处，形而上的审美情趣也遭到来自西方艺术审美的冲击。于是，对于国画审美精神的继承与发展、变革这个问题，一百多年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见，历来褒贬不一。这种情形大致有两种情况。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变革，不过变革的方式不一样。一种是“打进打出”的观点，这种观点以黄宾虹、李可染等国画家为代表，他认为学习传统“要以昀大的勇气打进去，以昀大的勇气打出来”，他将自己的艺术主张概括为两句话：“可贵者胆，所要者魂”。另一种变革方式是以徐悲鸿为代表的，用唯科学的西方古典写实主义观念来改造中国画的变革。他认为“古法之佳者守之，垂绝者继之，不佳者增之，未足者增之，西方画之可采入者础之”。（《中国画改良之方法》），他认为中国画没有什么“可继”之处，应该奋其一生的努力于国画的“改”“增”“融”。[1]这两派一直争论不休，各有各的道理，但总的说来，我认为这两种观点对我们年轻一代的国画学习者都有很大的误导。
第一种“打进打出”的观点的直接后果就是学习传统负担过大，“打进打出”进去需要勇气，更需要时间，出来需要勇气，也需要时间。因为传统国画的学习要求的文化底蕴相当高，这种知识几乎覆盖了所有中国文史、传统的哲学、诗歌等知识，而且要求的绘画功底也相当高，这种功底的直接表现就是艺术家的书法水平。毛笔是古代中国人重要的书写用的工具，今天除了一些书法爱好者和国画从艺者使用外，它几乎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另一方面中国古代漫长的封建制度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可延续的人文哲学体系。中国古代哲学不仅影响了中国艺术而且还影响了包括了中国建筑、中国人的生活、娱乐、对人处世态度等方方面面，这种环境都为国画的发展奠定了一个可持续的坚实的基础。用一句简单的话说，中国古代在几种互相依赖互相融合的哲学思想的影响下，古代中国人都很可能接受同一种审美模式。而我们现在所接受的文化教育不仅仅有国内的还有来自西方的，这种相互交错，相互影响的人文环境和客观的时代条件已经完全打破了中国传统审美的文化哲学基础（即道、儒、禅三家统天下的局面）。“打进打出”的观点是一种学习的目的，这个目的除了要延续传统生命力以外，不仅要用传统的审美来评判今天的国画，而且还要从那种单一模式中寻找出一种新的气象。
第二种借用西方艺术来改造国画的态度，这种方式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抛弃传统，抛弃绘画基础。这种态度不仅仅反映在学习中国画上，而且还反映在学习其它绘画上。
艺术作品是艺术家情感的体现，对生活体验的感悟。艺术作品品味的高低直接取决于艺术家审美品味的高低。艺术作品的创造过程，艺术家是轻松的，自由的，有激情的，有灵性的。“游戏笔墨”是玩艺术，“墨戏也”也认为绘画是一种轻松的游戏。倪瓒写诗云：“爱此风林意，更起邱壑情。写图以闲咏，不在象与生。”《清閟阁全集》卷二《惟寅远寄佳纸命仆写图赋诗》。倪瓒隐遁山林，或来往于泖湖间，寄情于自然，以求精神慰籍，所谓“聊以自娱”也。[2]与其说古人借山水抒情不如说古人玩笔墨游戏，可见自由、轻松在创作过程中多么重要。不管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西方的还是东方的，优秀艺术作品昀终是有生命力的。这种生命力的表象就是无论文人，还是平民，对于齐白石的作品来说，都是极能欣赏的，即使现今再狂妄的画家，在面对齐白石的作品的时候，也会承认齐白石是伟大的。[3]这种潜规则是肯定存在的，这些标准并且具有一些相对的独立性，它不仅是审美精神的潜意识标准，而且是一种技法上的潜标准。技法上的潜标准是中国画材料性能上的统一性，说明白点就是只要我们用毛笔在生宣纸上画画，就会出现浸、润、枯、湿等效果。一千多年来古人在这方面的学习给我们留下了极其宝贵的经验。这种原则历来谈中国画，尤其是水墨画，多论到“笔墨的（相对）独立审美标准。”谢稚柳认为，无穷的流派，无尽的风貌，它的形象性和艺术性，在各个艺术家的眼里，脑子里，手里，所以无穷无尽，多少年来，无穷的说法，无尽的论证，这样的笔墨，这样的用笔，那样的笔墨，牵涉到绘画中来，配合到形象中去，所以无穷无尽，事实上，它的原则，它的规律，只有一个。[4]历代国画大师在上的把握都相当娴熟，历代画论也多有记载，这些对我们国画的学习都相当有帮助。这样问题就简单了，我们学习传统古画，主要目的是熟悉材料，熟悉技法，由于中国画材料的特殊性，熟练掌握它需要很长的时间。学习传统并不是一定要继承什么精神，我们只能了解过去的审美对材料的影响。艺术精神不是借鉴的，我们不能生搬硬套，也不要害怕越雷池一步，艺术精神来自于艺术家对艺术审美感悟，这种感悟会受到一定的文化传统的影响，但更多的来自于时代的环境影响，这种精神应该和时代同步或者超前。学习传统不能误解传统绘画的精神，不懂得如何真正有益的学习借鉴，就不懂得画传统的目的。艺术境界是自由的，是有灵性的，学习传统，主要是学习其技法来为创作服务，我们要带上有色眼镜，不能只看其一面误入歧途而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