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摘要
关于“红莲”故事的文本梳理,前人已做了大量的工作。20世纪二三十年代,青木正儿、张全恭便对红莲故事作了初步考证,之后,谭正璧在《三言两拍资料》中对红莲故事的本事作了辑录。吴光正博士在著作《中国古代小说的原型与母题》第二章《高僧与美女》中又重新对“红莲故事”的文本源流作了一次系统的梳理,以便于其进一步对该故事系统从传播学、叙事学与文化学角度进行挖掘、阐释。本文在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一个较新的角度再一次对“红莲”故事进行挖掘研究与意义阐释,以期作出新的见解。全文共拟三章进行分别论述:第一章,为了方便后面的阐述,主要在继承前人的研究成果基础上,对“红莲”故事系统进行一次全面的定义与文本梳理。“红莲”故事具体是指“得道高僧遇美女红莲破戒败道”的故事,最早见于宋张邦畿的《侍儿小名录拾遗》,故事简短,男主人公为得道高僧玉聪禅师,女主人公则为道旁不知来历的美人,名叫红莲。文中以人物关系将此故事命名为“红莲与至聪”。这个故事在后世有个不断发展和演变的过程,又分别形成“柳翠与月明”、“红莲与柳翠”、“红莲与五戒”三个子系统,其中“柳翠与月明”指元杂剧《月明和尚度柳翠》,虽然此剧看似是与“红莲”故事无涉的独立故事,本应不在本文论述范围内,但是,“红莲”故事在后来演变发展中与“柳翠月明”故事相结合,形成了“红莲与柳翠”故事系统,此系统后成为“红莲”故事流传最广的故事版本。所以,也将元杂剧《月明和尚度柳翠》放在考述范围之内。第二章,“红莲”故事之所以形成一个故事系统,在于所有故事中贯穿了一个相同的叙事单元(即母题):高僧遇美女破戒而化。但是,故事在后世演变发展中分别掺入了其他的情节元素,导致故事的结构、主旨都相应地发生了不同。本章主要选择主要的几个故事版本,分别对其进行文本探析。元杂剧《月明和尚度柳翠》主要是主旨先行的产物,宣扬佛教的度脱观念,带有文字禅的特色,虽然剧本创作时属于严肃的正剧,但是一僧一妓谐谑嘲戏的场面却带有男女风情戏的因子,后来则完全演变成了民间的男女风情戏。“红莲与五戒”故事主要有《清平山堂话本》中的《五戒禅师私红莲记》和《古今小说》中的《明悟禅师赶五戒》,后者借用了《甘泽谣·圆观》的故事作头回,相比于前者,明显多了文人参与话本修订后的精致化、雅化的特征,主旨呈现出一种轮回玄想和友谊的歌颂,而不同于前者,更多的只是一种世俗色欲的渲泻。《古今小说》中的《月明和尚度柳翠》和徐渭创作的杂剧《翠乡梦》,都属于“红莲”故事和“柳翠”故事相结合后的产物,文中主要从佛教与王权关系、佛教女色观、佛教中关于妓女成佛和“行淫度人”观念三方面进行文本阐释。第三章,主要采用了文化人类学的部分观点,论述虽然世界上的大多数宗教(包括佛教)都是讲究禁欲的,但是在历史上,宗教和女色(妓女)并不是截然相反和对立的,上古文明的圣婚仪式中,作为阳性力量代表的圣王、教主就和作为生殖繁衍的阴性力量的代表神妓,通过仪式交媾,使宇宙阴阳合谐,达到物种繁衍的目的。后来的男权统治社会,达到维护统治稳定的目的,宗教开始驯化人性,控制人的情欲,减少人本能的攻击性,这是一种文化对人天性的阉割。宗教所倡导的神圣性开始和情欲的世俗性成为对抗、不相融的两极。而文学作品中出现那么多的关于宗教神圣人员沦陷情欲的故事,是一种对宗教神圣的颠覆和解构,是神性的消解和人性的复苏,如“红莲”故事中一再的高僧遇美女而破戒败道,这在肯定人性、张扬人欲的市民文学作品(小说、戏剧)中,自然是被普通民众所喜闻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