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景德镇市外国语学校徐莹
繁忙的工作充斥着我的生活,可不时在我的眼前总会浮现他躺在病床上忍受痛苦煎熬的身影,一时之间让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是我的丈夫,叫刘清根,现年31岁,就职于九江市修水县某镇政府,一名普通的公务员,当全国人民都准备欢度元宵佳节之时,他却因一场大火而不得不躺在了病榻上。
事故发生后的第三天,当我站在南昌一附院的大门外,焦急地等待护送他从县医院转赴省院的专车时,风犹如刺骨的利剑。虽然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可当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还是被眼前的情形惊吓得不敢相信:头发长短不一,呈焦黄色,脸已经肿得不成人形了,整张脸上有水泡还有表皮脱落后的粉色肌肤。整张脸俨然成了大花脸。衣袖已剪得七零八落,双手缠着一层又一层令人触目惊心的白纱布,一时间,天旋地转,双脚似有千斤重,身边的众人恍如大街上呼啸而过的汽车,而我就如同置身于无数辆车中间不知所措的路人,躲闪不及,避亦无法避,只能眼睁睁地任凭汽车从我身上无情地碾过,再碾过……
一夜无眠,泪水犹如失了控的自来水阀门,恣意流淌,奔腾不息,在我耳边响起的是丈夫时继时续有关于事故现场的讲述:元宵节当日下午2时许,镇政府又接到了山火的报告,按照惯例,乡镇干部一行人等奔赴火场,丈夫是分管林业的副镇长,所以对山火格外重视。当他冲到山上全力扑打山火时,猛然间发现在较远处有一老乡正埋头山间劳作,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老乡的背影让丈夫想到了自己同样辛苦劳碌了大半辈子的老父亲,所以未加思索地拔腿就跑向老乡处,试图通知他赶快下山。可风就在此时转了风向,大火瞬间烧到了身后,丈夫和老乡发觉往山上跑出现错误判断后,转身往回奔。随即不慎掉进了一个茅草遮蔽其上的深坑中,当他们拼尽全力终于抓住草根和泥土爬出坑口时,大火已烧至坑边。情急之下,他俩选择了滚下山,才算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生命何其脆弱,如果他们继续往山上跑,如果他们在坑里爬不起来,如果在大火包围中再稍一迟疑,如果在滚下山的过程中被任何一棵树、一块石头撞晕……后果会是怎样?我不敢再往下想,眼前忽然呈现我们尚2岁余幼子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他的父母日渐斑白的头发,还有那记录着风霜雪雨的深深的皱纹,试问,我们将情何以堪?
第二天我很矛盾,于情于心,我选择留下,虽不能分担他的苦痛,但至少我能看着他,成为彼此的支撑。但是,我也有我的工作啊!开学伊始,让毕业班的孩子落下那么多课,学生怎么办?还有我那小小的孩子,原本已是母子相依,妈妈如果忽然离开,他小小的心里能懂得发生了什么吗?虽然我心疼丈夫因为太看重责任而将自己置于命悬一线的危险境地,可我自己再一次因为责任而最终选择了返校,坐在返回的车上,泪水涟涟无法抑制。
这些天以来,我的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和我原是私立学校的老师,相识相爱成婚,新婚后他便考上公务员从此分隔两地,孩子出生后便让我变得愈加劳累不堪,对他的温情少了,抱怨和不满多了,关系一度闹得格外生疏和冰冷,现在想想,他一个人在外工作上、生活上、不管遇上什么事都只能一个人独自承受,如果不是出事,我会去关心他的工作原来也这么危险吗?在这一点上,我的确不曾为他设想过。
提到为他设想,有些话让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出事后,丈夫被送到县医院,而那位老乡刚被自己家人连夜包车送至南昌。后在我及公婆的一再坚持下,丈夫才被送往南昌,随车同来的,某部长该算是领导了,顺路捎上的有到南昌上学的女儿及另一个小男孩,入院第二天,当我和他二姐夫赶往医院时,单位留下的陪护依然在梦中酣睡,中午再去医院探视时,陪护已然不在宾馆房间,不知所向。见此情形,二姐夫决定留下暂时帮帮忙,大半月过去后,二姐夫接到老板的最后通谍后不得不返回工作地,而此时,陪护者已离开南昌一个多星期未归,无奈之下,丈夫的大姐、三姐只好赶往南昌,相关同事、领导的电话不是停机就是敷衍,无非是欲催他出院回家休养。三月底他们那儿换选,想想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仕途而绞尽脑汁,诚然此时是很难要求还会有人有那个闲工夫去想到那个还躺在病床上度日如年的人。
让我甚感欣慰的是关心我的同事和学生,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善良与温情。
时至今日,我惟有以尽可能平和的心态来面对眼前的种种,(借用学生发给我的一条短信)我相信:如若上天有灵,必会庇佑善良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