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摘要
身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欧洲世纪性转折期的里尔克与卡夫卡在各自的创作中深刻地回应了时代精神危机,由于他们分别尝试回归希腊奥耳福斯神话与希伯来宗教传统,他们的作品体现出欧洲信仰危机中同一与他者问题的深层结构。里尔克对《司炉》的赞赏与对《变形记》及《在流放地》的保留显明他对希腊同一性精神的倾慕与对伦理性救赎的拒斥;而卡夫卡认为《司炉》无法担负更深重的苦难,之后的《变形记》及《在流放地》等作品反映出卡夫卡关于文学创造性与伦理性救赎之冲突的强烈意识及对希伯来宗教的深入思考。我们以里尔克与卡夫卡关于三个基本主题——死亡、性爱与上帝以及神秘体验探讨同一与他者问题在他们创作中如何展开之状况。里尔克将死亡视为通往存在、实现此在之转化的通道,他的诗歌艺术如同古代奥耳福斯之歌那样具有消除生死、将一切重新转化为新的同一之神奇力量;而对卡夫卡来说,死亡作为一场永无止息的斗争与对救赎性和解的诉求指向比死亡自身更原始也更强大的存在物,即死亡在先地处于一种他性的关系中,它指向人无法认识与把握的他者。同时,里尔克视性为奥秘的中心,强调性源于纯净、完整之"一",而他尊崇的伟大爱者超越了两性之冲突及差异进入了消除一切有限性的同一;而卡夫卡的性兼具地狱与天堂之味,性与女性是他无法超越又与救赎之可能相交织的他者,他的性是处在与具体女性关系中的性,故此性指向与救赎性诉求相关的婚姻及其绝对责任。再者,里尔克的上帝是一位将来之神,传统的上帝事实上已被天使与奥耳福斯也即诗歌艺术自身代替,上帝的问题转化为人之存在;而卡夫卡的上帝仍具有传统宗教观中的绝对性与超越性,其在场与不在场都超越人的理解,故此上帝仍是人的唯一尺度及归宿。最后,里尔克的亡灵虽死犹生、体悟着全新的死亡带来的"丰盈",而卡夫卡的幽灵则是人必须对抗的毁灭性力量并导向可能的救赎。里尔克在希腊同一性精神影响下关于存在之领悟与卡夫卡在希伯来宗教传统引导下对救赎的追问形成了一场深刻的对话与交锋,而卡夫卡的创作思想较之里尔克更具遏制虚无主义的实践性力量源于他对他者的绝对地位之必要性与合法性的深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