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梅
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730030
摘要：弹词在清代走向繁荣，它具有故事完整、描写细腻、语言雅俗共赏、形式灵活多变等特点。在这一时期，弹词发展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女性弹词的大量涌现——不仅女作家和女性讲唱者数量增多，而且内容上也是从女性视角出发，表达作者创作时的心态、反映各个阶层妇女们的生活以及她们对爱情和婚姻的态度。
关键词：女性弹词女作家女性讲唱者女性视角
有清一代，尤其是乾隆以后，我国俗文学的发展，尤其是曲艺的发展渐成气候。清代是我国曲艺史上的高潮，不仅曲种骤增，而且名家辈出，演出也极为活跃。弹词作为中下层民众钟爱的一种民间曲艺形式，它虽然不是形成于清代，但在清代得以繁荣。
弹词是从唐代变文、宋代陶真、元明词话这一系列讲唱文学中脱化而来，主要流行于南方各省，有苏州弹词、杨州弹词、四明弹词、桂林弹词等。它是一种散韵结合、唱白兼俱的说唱文学。弹词的表演者一般是一至三人，内容包括说、噱、弹、唱四个方面，其中说是说白，是散文；噱是穿插；唱是唱词，基本上是七言韵文，但有时为了演唱方便，可以加上三言的衬句，成为三、三、七或三、三、四的句式，和一般小说叙述没有区别；弹是伴奏，是指用乐器——三弦或琵琶来伴凑。今天所传的弹词，大部分是产生于清中期，另有少部分产生于清初和清后期。清代弹词具有浩大的篇幅并且取得了可观的创作成就，它集诗、词、曲、小说及戏曲等诸多艺术元素于一体，讲述的是完整的故事，具有引人入胜的情节；描写刻画，无微不至，文笔细腻；语言雅俗共赏，形式灵活多变。弹词作品大多数是长篇，主要是吴侬软语，题材除了叙述历史故事和生活故事外，大多数是描述男女恋爱和婚姻内容的，风格温婉柔。提到爱情、婚恋，就必然提到女性，女性弹词的出现就成为了必然的趋势，女性弹词的出现体现了文学从文以载道到文以言情的一种变化。
之所以称之为“女性弹词”主要是因为清代出现了诸多的女性创作者、女性讲唱者，以及女性视角下的弹词。首先，清代弹词集中体现了女作家的才华与成就，她们由于特定的时代、地域、阶层和特殊的经历，形成了一些女性特有的思想情绪、文化素质和审美趣味，她们渴望表现才华，施展抱负，传统的诗词不能够充分的表达她们的所思所想，于是她们自己动手创作弹词，把她们的心怀、理想、情绪都寄托其中。在清代浩瀚的弹词作品中，影响较大的都是女作家的作品，姓名可考的女作家就有21位，例如陶贞怀、陈端生、梁德绳、侯芝、周颖芳、黄小琴、朱素仙、邱心如、郑澹若、藕裳、李桂玉等，其中陶贞怀的《天雨花》，陈端生参与创作的《再生缘》等都以民间故事为创作素材，她们借这些传说故事抒发自己的感受，使弹词艺术的文化结构发生重要的变化。
其次，清代的女性弹词不仅由女性创作，还有女性讲唱，姓名可考的女性讲唱者也有很多。最著名的女性讲唱者之一是王青翰，她是乾隆年间人，年幼之时患有眼疾而导致失明，有书记载为：“为清吭谐婉，间为激昂悲壮语，令人色动神飞，然不轻发也。”除此之外，比较著名的女性讲唱者还有孙宝卿、严丽贞、杨玉珍、周瑞仙、陆秀卿、袁云仙等，她们在民众中十分受欢迎，光绪年三年《海上冶游备览》曾记载了她们表演时的盛况。此外，女性讲唱者带入自己的情绪和感同身受的经历，在讲唱的过程中配合以琵琶等弦乐，在悲伤时声泪俱下，在悲愤时慷慨激昂，随着情节的变化发展，或惊、或险、或赞、或叹、或嗔、或怒，表现出各种感情色彩，具有很强的煽动性。女性讲唱者们用自己独特的声腔以及男性不可比拟的感染力，使得弹词在清代社会中流传愈来愈广，推动着弹词在清代的繁荣。
再次，弹词由女性创作以及女性讲唱，其中必然更多的是女性的视角所描绘的情感与世界。女作家们在阅读、思考、创作的过程中萌发出的强烈女性意识自然的表现在弹词中，弹词内容也“处处为女性张目”，在思想上呈现出的更多的是对束缚女性的封建伦理道德的质疑。女性视角下的弹词，不同于传统创作中男性作者“全知全能”的叙事角度，女作者会在作品中表达出自己写作时的心境与状态。例如《玉钏缘》中说到：“人将诗集传世上，我以弹词托付心”，表达了女作家希冀作品传世的欲望；《三生石》末尾说到“我自消愁拈彩笔，敢云舌上璨青莲”，表达了女作家恃才自负的心态等；女性弹词作家笔下的社会生活能更广泛、更深刻的反映清代妇女生活的各个层面，她们基于对女性没有话语权状态的不满，把妇女的愿望和理想寄托在作品里，用笔构建女性想象的文学世界，《再生缘》中孟丽君才高气傲、聪慧机敏、敢于叛逆，有“定要雄飞岂雌伏，长风万里快游翱”的壮志，这是女性意识的觉醒，是长期男权社会下男性作家创作所难以鞭辟的角度。此外，女性视角下的爱情婚姻观也是不同的，由于对现实婚姻状况的不满，她们转而去描写不思嫁娶或与同性过亲密生活的男女人物，尤以女性人物居多，而描写两性的婚姻爱情生活，也有一种“清”的气质和氛围。
当然，清代弹词，包括女性弹词都不可避免的在思想内容及艺术形式上有些缺陷，但瑕不掩瑜，这些缺点并不能妨碍它在中国文学史中的地位。这些高标“情”字的弹词作品，表现着女性渴望感情世界五彩斑斓，表现着自然人性对“灭人欲”的封建戒律的反抗，表现着逐渐增强的市民意识。清代女性弹词是民间文学中一颗璀璨的星，郭沫若在《序再生缘前十七卷校订本》中提到“陈端生的本领比之十八九世纪英法的大作家们，如英国的司考特、法国的司汤达和法国的巴尔扎克，实际上也未遑多让”。富于感染力的弹词，以女性为主题进行创作，彰显了清代妇女意识的觉醒，也从政治和经济层面折射出封建礼教即将面临的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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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白晓梅（1991—），女，山西吕梁人，西北民族大学文学硕士。研究方向：少数民族文学理论及当代汉文学研究。